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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蒙蒙亮,钟剑便醒了。
现在他成了大飞手下的“古惑仔”,但古惑仔的生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潇洒暴力,不是整天砍砍杀杀,也不是四处收保护费和要债,更不是夜夜笙歌,招摇过市。
现在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每天开着小面包车,把杂志和书送到各个报刊亭和路边摊老板手中,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公司报道,随时候命,直到很晚才能回家,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底层送报小哥。
唯一不合适的是他送的这些杂志和书都是些地下工厂非法刊物,不是咸湿就是盗版,根本走不了正规途径,甚至连钟剑这个司机连驾驶证都没有。
不过这些杂志和书却很受香港咸湿佬的欢迎,经常卖到脱销。
在香港,干这行的远不止大飞这一家公司,听说目前销售最火爆的是洪兴社的肥佬。
所以送杂志到报亭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自己同行,直到那一刻场面会突然变得紧张起来,有几分古惑仔的气氛,他们彼此会敌视,恐吓,谩骂,拿着刀棍耀武扬威,却很少动手。
毕竟彼此都是打工的,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,除非大佬下死命令,古惑仔也讲究个和气生财。
他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正规公司和报社的,因为这些非法刊物严重阻碍了他们的销售,他们经常会派下面的人在各个报亭蹲守,然后举报。
这时候钟剑就必须分辨哪些是同行,哪些是读者,哪些是二五仔,因为他头脑灵活,观察力强,目前在他手上还没有出过事。
只是经常回公司才听说哪个小弟被警察抓了,需要大佬出面保释,哪个小弟被人打了,需要公司出面讨回面子,不过这些事情都和钟剑无关。
他每天要做的就是到公司报道,接受张迎春的指派,将杂志和书送到指定位置,回公司接受新的任务,直到深夜回家。
每天如一日,周而复始,三点一线,生活枯燥而规律。
也不知道那一夜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了,钟剑每天接到的任务比其他小弟都来得繁重,他却没有任何怨言,沉默的像一只倔强的驴一样,干好每一天的工作,平平安安的出门,平平安安的回家。
鬣狗和阿鬼还跟着自己,负责打下手,平时钟剑负责开车和观察,他们负责搬运和出货,他们似乎也很习惯了这样的生活,经常抱怨,偶尔迟到早退,却没有想过离开。
唯一让钟剑感到烦躁的是公司的“大小姐”KK,经常骚扰和挑逗,按说有KK这样一个美女对自己青睐,作为吊丝的钟剑应该偷笑才对,不过一想到她以后会是别人的老婆,虽然结局不太好,不过感情却很真,自己作为一个“第三者”真的好么?
KK的存在也造成了他和其他同事之间的隔阂,大伙都酸酸的认定他是一个小白脸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除了同是新人阿鬼和鬣狗外,其他人都对钟剑这个新人报着敌视态度,就算张迎春也对他保持着距离,只是见识过那晚钟剑的“凶残”,不敢太过分。
另一件让钟剑记挂的事,就是警方关于细仔的死迟迟没有结果,细仔一家三口都死了,钟剑要到的那份工资不知道交给谁,细仔的母亲去世三四年了,家里只有父亲,妹妹和他本人,连个收尸的亲戚都没有,房子是租的,现在一家三口的尸体还放在警局的停尸房。
醒来后,钟剑呆滞的看着斑驳的房间顶,确认自己还是在古惑仔的世界,各种滋味都涌上心头,失落、彷徨、无助,还有恐惧,不过这些情绪只在钟剑心头缠绕了几秒钟的时间,他很快便抽离了出来,一个挺身从床上蹦了起来。
几个简单的热身运动后,钟剑在地板上做起伏地挺身和深蹲压腿,没有特意去计算自己到底坚持了几个,节奏时快时慢,做累了就换一项运动,反复坚持了几组,直到矫健的身体布满细细密密的汗水才停了下来。
他静静的站立者,任由汗水流淌,心中意念轻动,右手多了一把黑色砍刀,刀身在手掌之间快速转动了几圈,幻化出一个漂亮的黑色莲花印迹,看似随意,这一招他练了很久,不是为耍帅,只是为了熟悉握刀的感觉。
突然间他动了,宛如下山猛虎,势不可挡,手中的刀或劈,或挑,或刺,没有任何招式可言,随着自己心意而动,更像是一场舞蹈,但充满力量感,给人一种有敌无我的逼迫感。
这一次练习时间更短,只大约十几分钟,他便收了刀,当他凌空劈砍而下,手中的刀莫名消失了,他俯身趴在地上,右手掌轻抚冰凉的地板,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身上流过,将地板都浸湿了。
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境看似平静,却暗流涌动,更多的未知危险随时都会找上自己,他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,只能加强自己的体能锻炼,让自己在关键时刻不会因身体原因掉链子。
一切结束后,他一脸平静的去了浴室,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,刚从梦中醒来,也许这就是一场梦。
早晨六点半,他准时到了仓库,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夜班的工人已经通宵加班将各类杂志都打包好,张迎春正给送货的小弟分配任务,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“地盘”,没必要他特意到场指手画脚,重复的话每天早上都要说一遍,以确立自己的“权威”,尽管这个权利很小,小到根本没有人去重视。
鬣狗正在装车,看样子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,阿鬼却没有看到人影。
这两个人中,鬣狗做事还算勤勉,只是性格太爆,就跟爆竹一样,一点就炸,说话不经大脑,特别容易得罪人。
阿鬼嘴甜,心眼活,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,但这个人好逸恶劳,整天就想着偷懒,遇到什么危险跑得最快的就是他。
相处了几天,钟剑已经将他们的性格大致有了些了解和评价,还不坏,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。
钟剑默默的走了过去,帮忙一起将成捆的杂志搬到小面包车的后车厢内。
张迎春走了过来,在旁看了一会,满意道:“大钟,这里的工作还习惯吧?”
钟剑一手提着二十几斤的杂志,很轻松随意,不时做几个曲臂运动,笑道:“还行,怎么四眼哥要给我涨工资啊?”
张迎春嘿嘿一笑,没有接他的话,“大钟,我跟你商量一个事……”
“得,你还是别提了。”
鬣狗放下手里东西,站了过来,一脸凶相的盯着张迎春,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气势。
张迎春有些心虚,不过他也没办法,他全场各位大哥问了一个遍了,没有一个答应的,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今天阿威请假了,西贡那边的货没人愿意去,大钟啊,我当你是兄弟,你就帮帮老哥这一次吧。”
钟剑笑了起来,道:“看你的意思是兄弟都是拿来卖的吧?他们不愿意,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愿意干?”
旁边抽烟的老司机边叔阴阳怪气道:“新人这么吊?让你做就乖乖去做,罗嗦什么?”
鬣狗冲了上来,指着边叔的鼻子骂道:“你说什么?有种再说一遍试试。”
边叔那边两个运货小弟也靠了上来,骂骂咧咧的就要动手,钟剑手中一捆书像流星锤,朝一个挥舞拳头的年青人胸口砸了过去,那年青人蹭蹭后退了几步,一时没有控制住,来了一个平沙落雁,扑腾倒地,半天才发出一声惨叫。
“妈的,******个小刺佬!”边叔烟头一甩,不顾鬣狗,朝动手钟剑冲了过去,被钟剑一脚踹飞。
钟剑笑着打开小面包车后盖,拿出两根铁管,一根扔给了鬣狗,这些铁管原本是为了对付其他公司的“同行”,但从来没有用过,没想到第一次要对付的是自己公司的人。
钟剑摇头笑道:“是不是要开打?行啊,到时候别说我们人少欺负人多。”
其他司机和运货员在一旁围观,都只当看好戏,这只是仓库早晨的最普通一幕插曲,更火爆的事情,他们也经历过,没什么好紧张的,更没有上来劝架。
只是没想到钟剑作为新人敢这么嚣张,心中多有些不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