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翼文学 > 醉迷红楼 > 第六百七十七章 死境

第六百七十七章 死境

作者:屋外风吹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天翼文学 www.tianyiwenxue.com,最快更新醉迷红楼 !

    王子腾是一个魁梧大汉,而且素日里很有威仪,心性也极为坚韧。

    可是尽管如此,在面临必死绝境时,他还是有些崩溃了。

    看他哭的凄惨,别说那些妇人女孩,就是贾环,都觉得有些不落忍。

    他好心安慰道:“王大人,你是不是想的有些太惨,自己吓住自己了?

    至于吗?

    不就是你前妻给那边送了不少银子吗?

    哦……她还骂过……

    啧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点,贾环也有些挠头了。

    方才他说了那么多句冠冕堂皇的话,其实就是说给那位听的……

    随着“青隼”的发展,贾环才发现,家里不知被人埋下了多少只蛾子……

    尽管被他找借口狠狠清理出了一批,尤其是宁国府那边。

    可更多的却在荣国府这边,有不少还是家里的老人,都打发出去也难,动静太大。

    而且,肯定还有没发现的。

    所以,与其闹的沸沸扬扬,引起别人警戒,不如慢慢查看,将居心叵测的人处置掉,将单纯的耳目,安排到清闲位置……

    这种事,注定是防不胜防。

    而且,也未必就都有恶意。

    就比如,贾环也将手伸进了宫里,伸进了其他许多地方,是一个道理……

    所以,贾环可以肯定,李氏以前和那些命妇们说话,骂那位的话,绝对已经被记录在册……

    再想起那位的心胸……

    贾环有些无奈的抽了抽嘴角,不过,他却不想王子腾再在贾家哭下去了,不舒服。

    你哭回王家哭去,跑我家里来哭什么……

    因此,他强昧着良心安慰道:“王大人,陛下气度恢宏,仁厚慈悲,难道还会计较一些小事?

    你且放宽了心,回去多写几道请罪的折子,诚心一点就是。

    陛下会原谅你的。

    家去吧,啊……”

    其实,贾环不说隆正帝“气度恢宏,仁厚慈悲”也罢了,王子腾说不定还能宽慰一点。

    可越是听到这两个词,王子腾越是寒从心底生,也就愈发大哭不已。

    当然,论本性,他不至于如此不济,不会别的,只会放声大哭。

    而是现在对他来说,哭是一种策略,也是最后的办法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他现在要是真像贾环说的那样,上折子去跟忠顺王撇清干系,去抱隆正帝的大腿。

    那么,忠顺王分分钟可以将他碾压成渣渣。

    忠顺王现在是打不垮隆正,弄不死贾环,可是他若想弄死一个已经失势了的王家,简直不费吹灰之力。

    王子腾现在是进不得,退不得。

    进一步是死,退一步也是死,不进不退就是干等着死。

    这就是王家现在的死局。

    所以,王子腾才会煎熬如此。

    但凡他能想出第二条活路来,哪怕跟着忠顺王一起造反能有一成的希望,他都敢破釜沉舟豁出去干了。

    可是,他在忠顺王身上,连半成的希望都看不到,又怎能明知是惨死路还要去走?

    因此,在贾家荣禧堂里放声大哭,博取同情,就是王子腾凭借多年谋算的城府,能算出的最后的生路……

    还别说,贾环还真拿这个滚刀肉没法子。

    且不说王子腾是王夫人的兄长,他还是薛姨妈的兄长。

    他不仅是贾元春、贾宝玉的亲舅舅,也是薛宝钗的亲舅舅。

    有了这些干系,贾环就不能使人把他扔出去……

    抛开这些全不提,自从贾环将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拿下,并且为了警告王夫人,还将他一竿子打到黑辽去,差点病死以来,王子腾从未表现出什么怨言。

    颇有一种认打认罚的觉悟……

    而且,贾环之前刚一表示对李氏的厌恶,他转手就将李氏给休了。

    当然,他这番做派,本质里是为了保全李氏和他的女儿不受牵连。

    但从表面上看,他却是为了不让贾环生气,才狠心处置的妻女。

    这件事,从旁人的角度来看,王子腾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说,王家都是贾家的世交,几个女儿都嫁入了贾家,给贾家生儿育女。

    人家还做的如此谦卑,你就没有再把人往外哄赶的道理。

    太刻薄寡恩了……

    至少,贾环这么做不合适。

    但是底线,贾环却又绝不可能让步。

    因此,他以目示贾政:老爹,该你出马了,快把你大舅子弄走吧。

    贾政怒目相视:你瓜娃子刚才不是牛皮的很吗?敢无视你爸爸,既然你那么牛皮,你自己整吧……

    当然,什么人解读出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换个有文化的人,对贾政眼神的解读,肯定不会这么粗俗。

    但意思应该都差不多,就是老子不管!

    贾环无奈,又看向贾母:老祖宗,您老人家发句话啊。

    这王家老二哭的跟啥似得,我也不好打骂往外赶,您老人家帮把手恁出去呗!

    贾母瞥了三孙子一眼:刚才三孙子你把我两个二孙子唬的跟孙子一样,我还没找你算账,你还来找我帮忙,那却是不能够的!

    而且,贾母心里还有一层算计,还有一个史家啊……

    贾环没法,只好再跟王子腾讲道理,他笑道:“王大人,你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,休了那长舌妇,就去了不少罪过。

    纵然日后陛下气恼,发作你一回,了不起,也就是流放到黑辽。

    那怕什么,你又不是没去过,对不对?

    到时候我给温家叔叔打个招呼,让黑辽那边的人照应你一下。

    你好好表现,等熬些时日,陛下气消了,忘了你这茬儿,你再想法子回来就是。

    你至于吗?”

    听贾环这么一说,其他人也都觉得有道理。

    不过,因为贾环刚才大发雄威,让人不得干政,所以一时间,大家也不好说话,让贾环作茧自缚了……

    幸好,薛姨妈还是心疼女婿,帮腔道:“二兄,环哥儿说的也有道理,你是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淑倩啊!”

    王子腾没等外向的妹妹说完,就悲声打断,回头满面泪痕的道:“你可知,王家已落入死地矣!!

    日后清算起来,抄家流放都是等闲,为兄行此必死之事,自当死有余辜。

    可是,只怕连先祖封诰都要追回。

    祖坟的规制要毁去,连灵位都要焚毁啊!”

    说着,王子腾再次放声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此言一出,满堂色变。

    说起来,除了赵姨娘外,堂内都是读过史书的人,也渐渐回过味来。

    事涉皇权之争,自古以降,便惨烈非常。

    若得从龙之功,自然收获颇丰,加官进爵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可若是站错了队,日后被清洗起来,也会十分的残酷。

    尤其是当今这种,被压抑了二十年,心性不甚宽广的……

    日后真要牵扯起来,如王子腾所言,追回王家先祖县伯的爵位,那么王家先祖当年以县伯的规制下葬,肯定也就不符合规矩了,有僭越之举,自然就要该毁的毁,该烧的烧,骨头挖出来重新埋入贱地……

    这还只是众多无法接受的代价之一……

    一时间,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过起来。

    兔死狐悲……

    只是众人却不明白,隆正帝分明一直都处于被压制状态。

    怎地王子腾和贾环,好似已经断定了他会是最后的赢家呢?

    不过,想不明白不要紧,现在的重点是……王家可能真的危矣。

    虽然薛姨妈对王家心里有不满,因为自从薛家家主去世后,王家对薛家的态度就九转之下,一落千丈。

    就连对她这个王家女出身的姑奶奶,不少王家人都没有那么恭敬了。

    甚至,还有觊觎薛家家财的混账东西。

    这也是薛家举家上京后,不住王家住贾家的原因之一。

    可是,她再对王家不满,王家终究还是薛姨妈的娘家。

    她与王子腾乃是一个父亲,一个祖先,哪里又忍心看王家落入如此境地?

    除了她外,王夫人也震惊动容了……

    她可以不在乎彩霞的死活,可以不在乎李氏的死活,可是她却不能不在乎王子腾和王家的存亡……

    只是如今,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?

    众人震惊过后,目光却都纷纷投向了贾环。

    然而,贾环也看明白了王子腾嚎哭的用心,心中不喜,面色寡淡了下来,道:“王大人,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给你出一个主意。”

    王子腾闻言,忙止住哭声,看着贾环道:“宁侯相助之恩,王家没齿难忘。”

    贾环轻笑一声,摇头道:“算不上相助,就是个建议而已。

    王大人,我建议你去忠顺王府,去吏部尚书府,去礼部尚书府,还有户部尚书府,去要银子。

    不管能不能要回,都去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王子腾闻言面色一变,有些失望的苦涩道:“宁侯,那边拿宁侯自然没有法子,可是,他们若是想整治区区在下,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。”

    贾环淡淡的道:“孰轻孰重,你自己思量吧。”

    言罢,却是再也不看他一眼,看样子,是没了耐心,想要离开散场了……

    王子腾的脸色,痛苦纠结成了一团,心中痛苦难当。

    王家完了……

    没错,贾环说的有理,这确实勉强算是一条生路。

    可是,他真要如此去做,不用等三天,弹劾他的折子就会堆满辅政内阁。

    甚至都不用经过隆正帝,王家的命运就可以被决定。

    如果说王家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,也就罢了。

    可是王子腾心里明白,王家从头到尾都是漏洞!

    实际上,不止王家,任何一个权贵之家,真要被查起来,都是如此,王家又如何能例外……

    人家可以轻易的将他王家的人,抄家的抄家,杀头的杀头,流放的流放,包括他王子腾!

    若是王家败落至此,那么他这个王家家主,纵然还活着,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?

    念及此,王子腾心头一阵剧痛,而后一口殷红鲜血,从嘴角溢出,人往一边栽倒过去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PS:解释一下,古人求助的时候,都爱大哭,从先秦战国时候就如此,算是一种策略。

    (未完待续。)